《如果人生是一条路》
蒋勋/文
树干直挺耸立,树枝平平伸展出去,像手臂,承载着一朵一朵赭黄橘红的花。仰头看,整株木棉像一支盛大的烛台,满满一树花朵,艳红鲜黄,像明亮灿烂的烛光火焰,一齐点燃,在阳光下跳跃闪烁。春天的城市,像被节庆祝福,路过的行人,也都感染到喜悦。
有些路人或许有急事要办,匆忙走过,无法注意到这个季节木棉花的盛放。我正低头看地上落花,听到他们脚步声急急走来,赶快让开,怕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我很喜欢东方园林建筑里的亭子,空间不大,四面无墙,只是暂时供人停留。在山水画里,亭子常常只是一个小点,或在水边,有扶栏可以倚靠,看水流低回,浮沫此起彼落;或在山路迂回的平台,眼前豁然开朗,可以远观山色,眺望大河浩荡。
“亭子”就是“停”的暗示吗?行走盘桓在长长的路途上,我希望前进的速度更快吗?还是我要学习懂得如何停留,懂得在路旁的亭子稍做休息,四处浏览,而不只是匆匆赶路。
如果人生是一条路,从生到死,我希望这条路是高速公路,一通到底,快快走完吗?或者,我更希望在这条路上,可以多一点迟延,多一点迂回,多一点过程,多一点停留。
人类最早只是步行,步行的空间范围很有限。把台北市旧的北门、南门、西门、东门,四个城门连接起来,也就是原来城市步行走出来的尺度。不只是台北,所有以步行速度规划的城市空间,范围都不太大。欧洲许多老城市,像意大利的锡耶纳(SienA),翡冷翠,西班牙的托莱多(Toledo),都还可以完全用步行游览。老城市的巷弄,弯弯曲曲,高高低低,本来就是居民长久用脚走出来的路。
行可以达到的空间范围不大,步行的速度缓慢,人类慢慢地走着,在步行的速度里思考,随时停下来,观察季节的变化,看天上星辰移转,等待太阳落山,整理自己的思绪,反省自己生命的状态,探索宇宙的现象,思维信仰的价值。他们一步一步走着,好像步行的节奏成就了思维的节奏,因为可以慢慢步行,有了崇高的宗教,有了深沉的哲学,有了悠扬跌宕诗歌的咏唱。
或许,我们已经遗忘,人类最初的文明,是在漫长步行的路上,一步一步,缓慢行走出来的结果。
我的脑海里,常常有一些步行队伍的画面。在古老的印度,修行的僧侣,手上捧着钵,一步一步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走到河边,洗脚沐浴。洗完脚,在树下铺了座位,静静聆听佛陀说法。
我步行去了恒河边的鹿野苑,也步行去了已成废墟的那兰陀,在玄奘读书的经院,体会步行者思想的节奏。我在雅典卫城铺了大理石版的山路上徘徊迟行,想象古希腊的哲人如何一边走,一边议论哲学。他们的步行也好像一种逻辑,每一步都条理分明。荷马的吟咏唱叹,流传在城市的街道上,他失明的双眼,看不见路,手里的棍子,一点一点,也都是步伐的节拍。
我步行走去灞桥,黄埃漫漫,仿佛还听得到桥下的流水,桥边杨柳依依,送别的人与告别的人缓缓走来,送别和告别,时间都很长,可以折一段柳枝做纪念,可以劝君更尽一杯酒,可以吟诗唱和。仿佛因为步行,也就多了许多心事。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李白说的是男子离去后地上的脚印,女子在门前凝视,脚印一步一步,一天一天,长满了绿苔。
那些迟行的脚印,走得那么慢,走在岁月里,走出了眷恋,走出了不舍,走出了思念,走出了感谢与珍重,走出了文明的厚重绵长。
《陪着你慢慢走》
他的左手扶着她的肩,右手紧紧拽着她的一只胳膊。她的双手总是握成半拳的姿势,两只僵硬的胳膊扭曲着悬在空中。她的双脚也变了形,走一步,身体便会激烈地晃一晃,远远望去,好似一个不倒翁。
他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地挪动。她每迈开一步,他仿佛都使上全身的力气。或许是长期低头弯腰的缘故,他瘦长的身体显得有些佝偻。常有人远远对着他们的背影叹息:原先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啊,一场大病把人折磨成这样——不到30呢,可惜呀!也有人嘀咕:那男的肯定撑不久,总有一天会撒手,毕竟,他还年轻……
然而,从春到秋,自夏至冬,无论风霜雪雨,每天清晨,他们都会出现在这条沿江大道上。偶尔有熟人同他打招呼,他便会扬起脸,爽朗地笑着大声说:“好多了,好多了,今天又多走了两步呢!”
那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扶着她走在沿江大道上,看不出任何征兆,台风夹着暴雨席卷而来。呼啦呼啦的风声,哗哗的雨声和咣的物口当体坠地声响成一片。“轰”的一声巨响,身后的河坝决了一道口子,浑黄的河水咆哮着冲到马路上。
风雨中,他和她像两棵飘摇的小草,找不到着陆的方向。路上的水一点一点往上涨,很快便没过了他们的小腿,大腿,腰和胸口。他们像两片叶子,在水中漂浮。
他不再徒劳地叫喊,而是拽着她的手,慢慢地在水中挪动。一个小时后,他们被武警发现。他一手抱着一棵香樟树的枝丫,一手死死拽着她,被救起时,他已经昏迷,人们无法将她的手从他的手心掰开。直到他苏醒过来,看到她傻笑的脸,他的手指一抖,两只紧扣的手才松开。
采访抗洪现场的记者恰好看见这一幕,便问他:只要一松手你就可以脱险,可你没这么做,是怎么想的?他嗫嚅着:那时,哪还有心思去想呀?我只晓得,要像平常那样拽牢她的手,陪着她慢慢地走。
说这些时,她嘿嘿地笑着,嘴角流出的涎水,如一串珠子溅落在他的手腕上,他慌忙拿毛巾给她擦嘴角。她吃力地抬起右手,用握不拢的手指扯起毛巾,笨拙地拭着他手腕上的口水,又傻笑着,踮起变形的脚,把毛巾往他脸上蹭。他立即半蹲下来,温柔地把头伸到她的'手边,任由她用沾着口水的毛巾,乱乱地擦着自己的脸。在后来播出的电视画面上,人们看到他一脸平静,看不到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惧。
他和她依然在每个清晨出现。他们艰难挪动的每一步,都让我坚信,世间真有这样一种爱:可以分担你一生的愁,不用海誓山盟,却能在暴雨狂风中,陪着你慢慢地走……
《川边拾遗》
——有感于“甘孜事变”
遗世者重返流亡之途,穿越高寒的白色地带
冬季漫长:雪落在孤寺的僧袍之上。颂经人
用三种方言,沿亡归的魂灵,往复祷唱。
边城小镇失声的枪口,你惊起的鸦群坠落
再次被关进封闭的黑匣。一颗舍利锁住白塔
你说,爱情。一地玫瑰,战事即发。
拾级而上,花瓣没踝。高阁之中解除的
封印,标注在历史地图集上的藏彝走廊
穿过它。穿过它,你将抵达午后的旧街
川菜馆。食客偏爱缴械的红油军阀
一场唇齿的哗变。在落筷的瞬间
有人不谈国事:他们终将握手言和。
父亲病逝,家里欠下一大笔债务。办完后事,18岁的我就南下打工,进了一家大型汽车修理公司。带我的师傅姓史,50多岁,他有两个嗜好:一是没事就用指甲刀挫指甲,二是爱替别人洗衣服。
两个月后,我将攒下的1000元钱汇给母亲后,突然想到该给她写封信,就在办公室随便找了张包装纸写起来。忽然,史师傅敲敲桌子,说:“你明明在这里干着又脏又累的活,为什么说你的工作很轻松?”我红着脸说不想让母亲为我担心。师傅点点头说:“游子在外,报喜不报忧,你做得很好,可用这么脏的纸给母亲写信,她会相信你的工作轻松吗?”
史师傅看着窗外,缓缓地说:“我很小就没了父亲,20岁那年母亲得了偏瘫,腰部以下都不能活动。我带着母亲四处求医问药,来到这里找了份活干。那时,我比你们辛苦得多。领第一笔薪水那天,我买了好多母亲爱吃的食品回家。我给她递上削好的苹果,她拉住我的手说:“给妈说实话,你到底做什么工作?你的手那么黑,而且指甲缝里全是黑糊糊的机油,你干的活肯定又脏又累,你骗不了妈。你再也不要花那些冤枉钱了,我的腿是治不好的。”说完就落下泪来。她还说我若不辞去现在的工作,她就绝食!无奈,找借故给她洗衣服从屋里逃了出来。洗完衣服,我惊奇地发现我的斗是那么白,顿时我有了主意,同意辞去现在的工作,母亲笑了。第二天我依旧来这里干活,只是下班后要先清理自己的指甲,然后把同事的工作服洗了才回家。洗的衣服越多手越白,母亲检查我的手时一点都没发觉,而为了拿到相对多一点的薪水给母亲治病,我一直在这家效益不错的公司呆到现在。”
史师傅说完从他抽屉里拿了一沓信笺给我,最后,我在那洁白的纸上写下:“亲爱的妈妈,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工作也很轻松……”
一个白日带走了一点青春,
日子虽不能毁坏我印象里你所给我的 光明,
却慢慢的使我不同了。
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
永远不会老去,
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
我想到这些,
我十分犹豫了。
生命是太脆薄的一种东西,
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住年月风雨,
用对自然倾心的眼,
反观人生。
使我不能不觉得热情的可珍,
而看重人与人凑巧的藤葛。
在同一人事上,
第二次的凑巧是不会有的。
我生平只看过一回满月。
我也安慰自己过,
我说: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12岁的女孩,独自去陌生的城市上中学。
父母是军人,到处有战友,临走让女儿随身带一封信,拜会居住在那个城市的老战友夫妇。父母的本意是,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们帮忙。毕竟那是40年前,连电话都没有的。
老战友夫妇都50多岁了,比女孩父母年龄还大些,没有生育,女孩文静懂礼貌,让他们喜欢得不得了。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令女孩及父母都始料未及。
周末下课,伯伯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伯母则在家里张罗一桌丰盛的饭菜。
学校伙食简单,女孩的确是有点饿,埋头吃了半碗饭,一抬头惊呆了,二老都不吃,光看着自己吃,仿佛看她吃的味道,比他们自己吃还要好。
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有这么一份浓浓的亲情,一次两次,女孩很感动,可每个周末都这样,受不了。她有时故意在教室磨蹭很久才出来,伯伯还站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下面,几十年后她回想起来说,像是在等一个前世的情人。
后来说好不去吃了,他们就做好送来。一个罐子,包在棉袄里,送到女孩宿舍,看着女孩打开,伯伯说,趁热吃,啊。非要看着她吃上几口,才肯离开。
国庆节放假,伯伯说带她去看戏,看到精彩处,却听到鼾声,一回头,伯伯已经睡着了。他根本不爱看戏,只是想带她看。
女孩偶尔也去看二老,吃完饭想帮着洗碗,不可能,他俩只希望她坐着看书,吃水果,有一次伯伯竟然试探地说:我可以给你洗一下脚不?
女孩笑着说为什么呀,我给你们洗脚还差不多。伯伯难为情地说:哎呀,可惜你已经大了,要是再小一点,我就可以给你洗脚了。有一丝辛酸。
三年很快过去,女孩要离开了,老夫妇竟然双双病倒,生离死别一样。伯伯还住了院。
她是个好心的女孩,临走时特意去医院,对伯伯许诺:我会写信的,我会来看你们的。
很多年后女孩自己做了母亲,才明白这对无子夫妇心底的忧伤。她从医,照料他们晚年病痛中的生活,直到生命终点。她说,我在自己父母那里,从未得到过如此细腻到极致、爱到不知所措的感受,我一定是他们前世的孩子吧。
她在两位老人的墓碑上刻下这样一行字:我是你们的孩子。虽然她从未对他们喊出过一声爸爸妈妈。
我的最后一堂法语课!我几乎还不会作文呢!我再也不能学法语了!难道这样就算了吗?我从前没好好学习,旷了课去找鸟窝,到萨尔河上去溜冰…想起这些,我多么懊悔!我这些课本,语法啦,历史啦,刚才我还觉得那么讨厌,带着又那么重,现在都好像是我的老朋友,舍不得跟它们分手了。还有韩麦尔先生也一样。他就要离开了,我再也不能看见他了!想起这些,我忘了他给我的惩罚,忘了我挨的戒尺。 可怜的人! 他穿上那套漂亮的礼服,原来是为了纪念这最后一课!现在我明白了,镇上那些老年人为什么来坐在教室里。这好像告诉我,他们也懊悔当初没常到学校里来。他们像是用这种方式来感谢我们老师四十年来忠诚的服务,来表示对就要失去的国土的敬意。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听见老师叫我的名字。轮到我背书了。天啊,如果我能把那条出名难学的分词用法语从头到尾说出来,声音响亮,口齿清楚,又没有一点儿错误,那么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拿出来的。可是开头几个字我就弄糊涂了,我只好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心里挺难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我听见韩麦尔先生对我说:"我也不责备你,小弗朗士,你自己一定够难受的了这就是了。大家天天都这么想:‘算了吧,时间有的是,明天再学也不迟,现在看看我们的结果吧。唉,总要把学习拖到明天,这正是阿尔萨斯人最大的不幸。现在那些家伙就有理由对我们说了:‘怎么?你们还自己说是法国人呢,你们连自己的语言都不会说,不会写!…不过,可怜的小弗朗士,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我们大家都有许多地方应该责备自己呢。” “你们的爹妈对你们的学习不够关心。他们为了多赚一点钱,宁可叫你们丢下书本到地里,到纱厂里去干活儿。我呢,我难道没有应该责备自己的地方吗?我不是常常让你们丢下功课替我浇花吗?我去钓鱼的时候,不是干脆就放你们一天假吗?……”
接着,韩麦尔先生从这一件事谈到那一件事,谈到法国语言上来了。他说,法国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又说,我们必须把它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它,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说到这里,他就翻开书讲语法。真奇怪,今天听讲,我全都懂。他讲的似乎挺容易,挺容易。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细心听讲过,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耐心讲解过。这可怜的人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在他离开之前全教给我们,一下子塞进我们的脑子里去。语法课完了,我们又上习字课。那一天,韩麦尔先生发给我们新的字帖,帖上都是美丽的圆体字:“法兰西”,“阿尔萨斯”,“法兰西”,“阿尔萨斯”。这些字帖挂在我们课桌的铁杆上,就好像许多面小国旗在教室里飘扬。个个人那么专心,教室里那么安静!只听见钢笔在纸上沙沙地响。有时候一些金甲虫飞进来,但是谁都不注意,连最小的孩子也不分心,他们正在专心画“杠子”,好像那也算是法国字。屋顶上鸽子咕咕咕咕地低声叫着,我心里想:“他们该不会强迫这些鸽子也用德国话唱歌吧!” 我每次抬起头来,总看见韩麦尔先生坐在椅子里,一动也不动,瞪着眼看周围的东西,好像要把这小教室里的东西都装在眼睛里带走似的。只要想想:四十年来,他一直在这里,窗外是他的小院子,面前是他的学生;用了多年的课桌和椅子,擦光了,磨损了;院子里的胡桃树长高了;他亲手栽的紫藤,如今也绕着窗口一直爬到屋顶了。 可怜的人啊,现在要他跟这一切分手,叫他怎么不伤心呢?何况又所见他的妹妹在楼上走来走去收拾行李!——他们明天就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 可是他有足够的勇气把今天的功课坚持到底。习字课完了,他又教了一堂历史。接着又教初级班拼他们的ba,be, bi, bo, bu。在教室后排座位上,郝叟老头儿已经戴上眼镜,两手捧着他那本初级读本,跟他们一起拼这些字母。他感情激动,连声音都发抖了。听到他古怪的声音,我们又想笑,又难过。啊!这最后一课,我真永远忘不了! 忽然教堂的钟敲了十二下。祈祷的钟声也响了。窗外又传来普鲁士士兵的号声——他们已经收操了。韩麦尔先生站起来,脸色惨白,我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大。“我的朋友们啊,”他说,“我——我——” 但是他哽住了,他说不下去了。 他转身朝着黑板,拿起一支粉笔,使出全身的力量,写了两个大字: “法兰西万岁!” 然后他呆在那儿,头靠着墙壁,话也不说,只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放学了,——你们走吧。”
世上有一部永远写不完的书,那便是母亲……
那一年,我的生母突然去世,我不到八岁,弟弟才三岁多一点儿,我俩朝爸爸哭着闹着要妈妈。爸爸办完丧事,自己回了一趟老家。他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带回来了她,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爸爸指着她,对我和弟弟说:“快,叫妈妈!”弟弟吓得躲在我身后,我噘着小嘴,任爸爸怎么说就是不吭声。“不叫就不叫吧!”她说着,伸出手要摸摸我的头,我扭着脖子闪开,说就是不让她摸。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从来不喊她妈妈。有一天,我把妈妈生前的照片翻出来挂在家里最醒目的地方,以此向后娘示威,怪了,她不但不生气,而且常常踩着凳子上去擦照片上的灰尘。有一次,她正擦着,我突然向她大声喊着:“你别碰我的妈妈。”好几次夜里,我听见爸爸在和她商量:“把照片取下来吧!”而她总是说:“不碍事儿,挂着吧!”头一次我对她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好感,但我还是不愿叫她妈妈。
孩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大人的心操不完。我们大院有块平坦、宽敞的水泥空场。那是我们孩子的乐园,我们没事便到那儿踢球、跳皮筋,或者漫无目的地疯跑。一天上午,我被一辆突如其来的自行车撞倒,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立刻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大夫告诉我:“多亏了你妈呀!她一直背着你跑来的,生怕你留下后遗症,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她呀…”
她站在一边不说话,看我醒过来便伏下身摸摸我的后脑勺,又摸摸我的肚子。
我不知怎么搞的,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了。
“还疼?”她立刻紧张地问我。我摇摇头,眼泪却止不住。“不疼就好,没事就好!”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从医院到家的路很长,还要穿过一条漆黑的小胡同,我一直伏在她的背上。我知道刚才她就是这样背着我,跑了这么长的路往医院赶的。
没过几年,三年自然灾害就来了,只是为了省出家里一口人吃饭,她把自己的亲生闺女,那个老实、听话,像她一样善良的小姐姐嫁到了内蒙古。那年小姐姐才18岁,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天,天气很冷,爸爸看小姐姐穿得太单薄了,就把家里唯一一件粗线毛大衣给小姐姐穿上,她看见了,一把给扯了下来:“别,还是留给她弟弟吧,啊!”车站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火车开动的时候,向女儿挥了挥手。寒风中,我看见她那像枯枝一样的手臂在抖动,回来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叨叨:“好啊,好啊,闺女大了,早点寻个人家好啊,好!”我实在是不知道人生的滋味儿,不知道她一路上叨叨的这几句话是在安抚她自己那颗流血的心。她也是母亲,她送走自己的亲生闺女,为的是两个并非亲生的孩子,世上竟有这样的后母?望着她那日趋隆起的背影,我的眼泪一个劲往外涌。“妈妈!”我第一次这样称呼了她,她站住了,回过头来,愣愣地看着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又叫了一声“妈妈”,她竟“呜”的一声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多少年的酸甜苦辣,多少年的委屈,全都在这一声“妈妈”中融解了。
朋友!中国是生育我们的母亲。你们觉得这位母亲可爱吗?我想你们 是和我一样的见解,都觉得这位母亲是蛮可爱蛮可爱的。以言气候,中国 处于温带,不十分热,也不十分冷,好像我们母亲的体温,不高不低,最 适宜于孩儿们的偎依。以言国土,中国土地广大,纵横万数千里,好像我 们的母亲是一个身体魁大、胸宽背阔的妇人,不像日本姑娘那样苗条瘦小 。中国许多有名的崇山大岭,长江巨河,以及大小湖泊,岂不象征着我们 母亲丰满坚实的肥肤上之健美的肉纹和肉窝?中国土地的生产力是无限的 ;地底蕴藏着未开发的宝藏也是无限的;废置而未曾利用起来的天然力, 更是无限的,这又岂不象征着我们的母亲,保有着无穷的乳汁,无穷的力 量,以养育她四万万的孩儿?我想世界上再没有比她养得更多的孩子的母 亲吧。
至于说到中国天然风景的美丽,我可以说,不但是雄巍的峨嵋,妩 媚的西湖,幽雅的雁荡,与夫“秀丽甲天下”的桂林山水,可以傲睨一世 ,令人称羡;其实中国是无地不美,到处皆景,自城市以至乡村,一山一 水,一丘一壑,只要稍加修饰和培植,都可以成流连难舍的胜景;这好像 我们的母亲,她是一个天姿玉质的美人,她的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有令人 爱慕之美。中国海岸线之长而且弯曲,照现代艺术家说来,这象征我们母 亲富有曲线美吧。咳!母亲!美丽的母亲,可爱的母亲,只因你受着人家 的压榨和剥削,弄成贫穷已极;不但不能买一件新的好看的衣服,把你自 己装饰起来;甚至不能买块香皂将你全身洗擦洗擦,以致现出怪难看的一 种憔悴褴褛和污秽不洁的形容来!啊!我们的母亲太可怜了,一个天生的 丽人,现在却变成叫化的婆子!站在欧洲、美洲各位华贵的太太面前,固 然是深愧不如,就是站在那日本小姑娘面前,也自惭形秽得很呢!
听着!朋友!母亲躲到一边去哭泣了,哭得伤心得很呀!她似乎在骂 着:“难道我四万万的孩子,都是白生了吗?难道他们真像着了魔的狮子 ,一天到晚的睡着不醒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伟大的团结力量,去与残 害母亲、剥削母亲的敌人斗争吗?难道他们不想将母亲从敌人手里救出来 ,把母亲也装饰起来,成为世界上一个最出色、最美丽、最令人尊敬的母 亲吗?”朋友,听到没有母亲哀痛的哭骂?是的,是的,母亲骂得对,十 分对!我们不能怪母亲好哭,只怪得我们之中出了败类,自己压制自己, 眼睁睁的望着我们这位挺慈祥美丽的母亲,受着许多无谓的屈辱,和残暴 的蹂躏!这真是我们做孩子们的不是了,简直连一位母亲都爱护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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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诺十岁那年因为输血不幸染上了艾滋病,伙伴们全都躲着他,只有大他四岁的艾迪依旧像从前一样跟他玩耍。离德诺家的后院不远,有一条通往大海的小河,河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艾迪告诉德诺,把这些花草熬成汤,说不定能治他的病。
德诺喝了艾迪煮的汤身体并不见好转,谁也不知道他不能活多久。艾迪的妈妈再也不让艾迪去找德诺了,她怕一家人都染上这可怕的病毒。但这并不能阻止两个孩子的友情。一个偶然的机会,艾迪在杂志上看见一则消息,说新奥尔良的费医生找到了能治疗艾滋病的植物,这让他兴奋不已。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带着德诺,悄悄地踏上了去新奥尔良的路。
他们沿着那条小河出发的。艾迪用木板和轮胎做了一只很结实的船。他们躺在小船上,听见流水哗哗的声响,看见满眼闪烁的星星,艾迪告诉德诺,到了新奥尔良,找到费医生,他就可以像别人一样快乐生活了。
不知走了多远的路,船破进水了,孩子们不得不改搭顺路汽车。为了省钱,他们晚上就睡在随身带的帐篷里。德诺的咳嗽多起来,从家里带的药也快吃完了。这天夜里,德诺冷得直发颤,他用微弱的声音告诉艾迪,他梦见二百亿年前的宇宙了,星星的光是那么暗那么黑,他一个人待在那里,找不到回来的路。艾迪把自己的球鞋塞到德诺的手上:“以后睡觉,就抱着我的鞋,想想艾迪的臭鞋在你手上,艾迪肯定就在附近。”
孩子们身上的钱差不多用完了,可离新奥尔良还有三天三夜的路。德诺的身体越来越弱,艾迪不得不放弃了计划,带着德诺又回到家乡。不久,德诺就住进了医院。艾迪依旧常常去病房看他。两个好朋友在一起时病房便充满了快乐。他们有时还会合伙玩装死游戏吓医院的护士,看见护士们上当的样子,两个人都会忍不住地大笑。艾迪给那家杂志写了信,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到费医生,结果却杳(yǎo)无音信。
秋天的一个下午,德诺的妈妈上街去买东西了,艾迪在病房陪着德诺,夕阳照着德诺瘦弱苍白的脸,艾迪问他想不想再玩装死的游戏,德诺点点头。然而这回,德诺却没有在医生为他摸脉时忽然睁眼笑起来,他真的死了。
那天,艾迪陪着德诺的妈妈回家。两人一路无语,直到分手的时候,艾迪才抽泣着说:“我很难过,没能为德诺找到治病的药。”
德诺的妈妈泪如泉涌,“不,艾迪,你找到了,”她紧紧地搂着艾迪,“德诺一生最大的病其实是孤独,而你给了他快乐,给了他友情,他一直为有你这个朋友而满足……”
三天后,德诺静静地躺在了长满青草的地下,双手抱着艾迪穿过的那只球鞋。
《难得》
难得,夜这般的清净,
难得,炉火这般的温,
更是难得,无言的相对,
一双寂寞的灵魂!
也不必筹营,也不必详论,
更没有虚矫,猜忌与嫌憎,
只静静的坐对着一炉火,
只静静的默数远巷的更。
喝一口白水,朋友,
滋润你的干裂的口唇;
你添上几块煤,朋友,
一炉的红焰感念你的殷勤。
在冰冷的冬夜,朋友,
人们方始珍重难得的炉薪;
在这冰冷的世界,
方始凝结了少数同情的心!
《请把我埋的浅一些》
二战时期,在一座纳粹的集中营里,关押着很多犹太人,他们大多是妇女和儿童,他们遭受着纳粹无情的折磨和杀害,人数在不断的减少。
有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和她母亲在一起,被关押在集中营里。一天她的母亲和另一些妇女被纳粹士兵带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人们知道她们肯定被杀害了,当小女孩问大人们她的妈妈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时,大人们沉默的流泪了,后来实在不能不回答时,就对女孩说,你的妈妈去找你爸爸了,不久就会回来的,小女孩相信了。
可是没等到妈妈回来,在一个清晨,纳粹士兵用刺刀驱赶着,将小女孩和数万名犹太人押上了刑场。刑场上,早就挖好了很大的深坑,他们将一起被活活埋葬在这里。人们沉默着,死亡是如此真实地逼近着每一个生命,面对死亡,人们在恐惧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人们一个接一个被纳粹士兵残酷地推下深坑,当一个纳粹士兵走到小女孩跟前,仰手要将她推进深坑中去的时候,小女孩睁大了漂亮的大眼睛,对纳粹士兵说:“叔叔,请你把我埋的浅一些好吗?要不等我妈妈来找我的时候就找不到了。”纳粹士兵僵在那里,刑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抽泣声,接着是一阵愤怒的呼喊…
人们最后谁也没有逃出纳粹的魔爪,但小女孩纯真无邪的话语却撞痛了人们的心,让人们在死亡之前找到了人性的尊严和力量。
《看云识天气》
天上的云,姿态万千,变化无常。有的像羽毛,轻轻地飘在空中;有的像鱼鳞,一片片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有的像羊群,来来去去;有的像一张大棉絮,满满地盖住了天空;还有的像峰峦,像河流,像雄狮,像奔马……它们有时把天空点缀得很美丽,有时又把天空笼罩得很阴森。刚才还是白云朵朵,阳光灿烂;一霎间却又是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云就像是天气的“招牌”:天上挂什么云,就将出现什么样的天气。
经验告诉我们:天空的薄云,往往是天气晴朗的象征;那些低而厚密的云层,常常是阴雨风雪的预兆。
那最轻盈、站得最高的云,叫卷云。这种云很薄,阳光可以透过云层照到地面,房屋和树木的影子依然很清晰。卷云丝丝缕缕地飘浮着,有时像一片白色的羽毛,有时像一块洁白的绫纱。如果卷云成群成行地排列在空中,好像微风吹过水面引起的鳞波,这就成了卷积云。卷云和卷积云都很高,那里水分少,它们一般不会带来雨雪。还有一种像棉花团似的白云,叫积云。常在两千米左右的天空,一朵朵分散着,映着灿烂的阳光,云块四周散发出金黄的光辉。积云都在上午出现,午后最多,傍晚渐渐消散。在晴天,我们还会偶见一种高积云。这是成群的扁球状的云块,排列很匀称,云块间露出碧蓝的天幕,远远望去,就像草原上雪白的羊群。卷云、卷积云、积云和高积云,都是很美丽的。
当那连绵的雨雪将要来临的时候,卷云在聚集着,天空渐渐出现一层薄云,仿佛蒙上了白色的绸幕。这种云叫卷层云。卷层云慢慢地向前推进,天气就将转阴。接着,云越来越低,越来越厚,隔了云看太阳和月亮,就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朦胧不清。这时的卷层云得改名换姓,该叫它高层云了。出现了高层云,往往在几个钟头内便要下雨或者下雪。最后,云压得更低,变得更厚,太阳和月亮都躲藏了起来,天空被暗灰色的云块密密层层地布满了。这种云叫雨层云。雨层云一形成,连绵不断的雨雪就开始下降。
夏天,雷雨到来之前,在天空先会看到积云。积云如果迅速地向上凸起,形成高大的云山,群峰争奇,耸入天顶,就变成了积雨云。积雨云越长越高,云底慢慢变黑,云峰渐渐模糊,不一会儿,整座云山崩塌了,乌云弥漫着天空,顷刻间,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就会哗啦哗啦地下起暴雨来,有时竟会带来冰雹或者龙卷风。
我们还可以根据云上的光彩现象,推测天气的情况。在太阳和月亮的周围,有时会出现一种美丽的七彩光圈,里层是红色的,外层是紫色的。这种光圈叫做晕。日晕和月晕常常产生在卷层云上,当卷层云后面有一大片高层云和雨层云时,是大风雨的征兆。所以有“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的说法。说明出现卷层云,并且伴有晕,天气就会变坏。另有一种比晕小的彩色光环,叫做华。颜色的排列是里紫外红,跟晕刚好相反。日华和月华大多出现在高积云的边缘。华环由小变大,天气趋向晴好。华环由大变小,天气可能转为阴雨。夏天,雨过天晴,太阳对面的云幕上,常会挂上一条彩色的圆弧,这就是虹。人们常说:“东虹轰隆西虹雨。”意思是说,虹在东方,就有雷无雨;虹在西方,将有大雨。还有一种云彩常出现在清晨或傍晚。太阳照到天空,使云层变成红色,这种云彩叫做霞。出现朝霞,表明阴雨天气在向我们进袭;出现晚霞,表示最近几天里天气晴朗。所以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谚语。
云能够帮助我们识别阴晴风雨,预知天气变化,这对工农业生产有着重要的意义。我们要学会看云识天气,就要虚心向有经验的人学习,留心观察云的变化,在反复实践中掌握他们的规律。但是,天气变化异常复杂,看云识天气毕竟有一定的限度。要准确掌握天气变化的情况,还得依靠科学的天气预报。
杜十娘:
啊……想当初,我在行院之中,有多少王孙公子要赎我出去,是我执意不肯相从。可叹我无知瞎了双眼,错把李甲认作诚实的君子,轻信了他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实指望,跟随他从此脱离苦海,重归良门,夫妻恩爱,同心偕老。……谁料想,他却是个薄情无义、人面兽心之徒。竟然为了一千两银子,就把我转卖给他人……啊……(低注)可怜我一片痴心,竟遭如此绝情!……到如今,满目凄凉,举目无亲,反复思量没有生路,只有一死了此残生吧!(恨不欲生,急步欲向舱外。忽然止步)不,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我要等到天明,当着众人之面,说明此事,再怀抱宝箱,投江一死,叫他落个人财两空。(稍停又转念)可是……我这样一死,又有何人替我伸冤,哪个为我报仇?(略思)有了,我想这宝箱乃是能人所造,滴水不进,我不免写下伸冤大状,放在箱内,待我死后,若有人把我的尸体打捞起来,宝箱权当谢礼,就请他与我十娘伸冤诉苦!(立即取纸笔,边说边写)唉!杜薇呀,杜薇!想不到这滚滚长江,就是你葬身之地了!(写好后边哭边读)“家住绍兴府卢家村,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被人拐带进京卖入娼门,学习弹唱。我名杜薇排行十娘。今与李甲结为夫妻同转家乡。来到这瓜州遇见了盐商孙富,李甲贪图银两,变了心肠把我卖掉。我满腹辛酸事无处诉说!天哪,天哪!叫天天不应,我只得怀抱宝箱,同葬长江。若有人把我尸首打捞上岸,这宝箱当谢礼,敬请义士为我伸冤报仇啊!”(叠好放箱内。看舱外)啊……”天就要亮了,待我去梳妆起来。
《纪念逝去的日子》
日子总在不经意间流去,当我终于可以在空闲时回首那些往事时,却难以寻觅到往日的情怀,那一时的悲喜,那一刻的感悟,那一分的美妙,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已在恍惚间一溜而过,那些看似平常却令我逐渐褪去青涩和纯真的日子如同黄鹤般一去不复返,空留处只余我独自惘然凭栏。
那些渐行渐远的人和事,己恍惚得如同隔世,当我在人生之路边走边唱一路向上时,冥冥中已陷入了满池荷花的泥塘深处,在沉醉和半醒间,吸引我踟入了一片全新的地域,那儿有声有色,有欲望有奢靡,有谄媚有金钱,是我误入了这里还是人生的必定程序?我找不到答案,在这个阴晴不定的六月里我终于迷失了自己,陷入了一片泥藻里。
我不得不在过去的岁月里寻找,我始终相信那些曾有的闪耀时光,可以唤回我曾经青春年代的自信和纯洁,我痴迷于此,如同《祝福》里的祥林嫂般喋喋不休,于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我忐忑不安地翻寻出藏在木箱深处的记载着纯真年代的相册,那里有最儿时的记忆和最美好的回忆,我躺在阳台的木椅上,捧在手里过滤那一张张纯真的笑脸,试图找回往日的纯净。然而去者已逝,不管是人,是物还是时空,都已悄然而去,我不得不拷问不安的心灵,你在寻找什么,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当你得到那些时你会想起这些你曾经拥有的,而今已怅然遗失的纯洁吗?
在这个迷失自我的六月里,桅子花开满了枝头,空气里充溢着清香的味道,带着这许清香我亦走入了稼轩向往的那个“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里了?
《火狐》
火狐从雪原驰过
将山野划出一道流血的伤口
也许这是潜在的贴近本能的伤害
就像风不能不在草尖上舞蹈
与寂静相邻,是因失血而苍白的忧伤
淡泊了优雅且有节制的情感
眼含古老的液体洗刷昼夜
便浇熄了瞳仁里两堆焦灼之火
火狐仍然漂亮着,像灿烂的谎言
诱惑将我带入貌似平静的暴戾
哦,你虚假的火,施展魔术的红布
迷茫中我计数你谜一样的足印
一滴埃利蒂斯的雨淹死了夏季
你虚设的嘴唇再也不会卷起风暴
太阳已经远离,不在我的脉管运行
《当爱成为习惯》
父亲病逝,家里欠下一大笔债务。办完后事,18岁的我就南下打工,进了一家大型汽车修理公司。带我的师傅姓史,50多岁,他有两个嗜好:一是没事就用指甲刀挫指甲,二是爱替别人洗衣服。
两个月后,我将攒下的1000元钱汇给母亲后,突然想到该给她写封信,就在办公室随便找了张包装纸写起来。忽然,史师傅敲敲桌子,说:“你明明在这里干着又脏又累的活,为什么说你的工作很轻松?”我红着脸说不想让母亲为我担心。师傅点点头说:“游子在外,报喜不报忧,你做得很好,可用这么脏的纸给母亲写信,她会相信你的工作轻松吗?”
史师傅看着窗外,缓缓地说:“我很小就没了父亲,20岁那年母亲得了偏瘫,腰部以下都不能活动。我带着母亲四处求医问药,来到这里找了份活干。那时,我比你们辛苦得多。领第一笔薪水那天,我买了好多母亲爱吃的食品回家。我给她递上削好的苹果,她拉住我的手说:“给妈说实话,你到底做什么工作?你的手那么黑,而且指甲缝里全是黑糊糊的机油,你干的活肯定又脏又累,你骗不了妈。你再也不要花那些冤枉钱了,我的腿是治不好的。”说完就落下泪来。她还说我若不辞去现在的工作,她就绝食!无奈,找借故给她洗衣服从屋里逃了出来。洗完衣服,我惊奇地发现我的斗是那么白,顿时我有了主意,同意辞去现在的工作,母亲笑了。第二天我依旧来这里干活,只是下班后要先清理自己的指甲,然后把同事的工作服洗了才回家。洗的衣服越多手越白,母亲检查我的手时一点都没发觉,而为了拿到相对多一点的薪水给母亲治病,我一直在这家效益不错的公司呆到现在。”
史师傅说完从他抽屉里拿了一沓信笺给我,最后,我在那洁白的纸上写下:“亲爱的妈妈,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工作也很轻松……”
人亦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归于屋舍俨然之间,困于世间迷途之隅,回看年少,抹抹茶香,袅袅余烟,步步含情,当记忆复述在此,看那时的人们,含情脉脉,没于田间,辛勤的用锄头挥舞身间的汗水,那份操劳,那份努力,而今再也看不到了,人匆匆走,田间的故事却也只能填充在了过往。
一矛戈戟,一吻寒霜,先前人们走过的路,渐渐的被我们复述,填充着人们不堪回首的记忆,或许,花虫鸟兽过了,兴许会再来,试问,亲人与爱若有一别,谁又来将他们留住,渐行渐远的往事,兴许我煮酒为歌,曼妙在以往故事中,再醉一回。
久久不能忘怀,久久不能倾诉的唯有逝去的对这里那份爱,它走了,随风而逝,飘飘荡荡,永远的离开了秋冬之后的光阴里,头也不回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花谢又花开,老去的我们在这时光的烙印中又多了一份印迹。
走吧,那些逝去的年华也好,故事也好,风霜雨雪也好,我们既然来了,就不在留下那些令人感伤,与那些留恋不舍的含情脉脉,很多的画面就让未来的自己有空闲时,就像现在煮酒哼调时,拿出来一一翻阅,不经意时,却有别样的感慨。
感伤若有怀念,望今后留恋处,话外一别情依在,念不尽的早已泪湿衣襟。
人烟若走岂能留,花谢花开今又在。
回首一别已数年,而今此地已无乡。